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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曲徇塵轍,私心寄英髦。進乏廓廟器,退非鄉曲豪。
天命斯不易,鬼責將安逃。屯難果見凌,剝喪宜所遭。
神明固浩浩,眾口徒嗷嗷。投跡山水地,放情詠離騷。
再懷曩歲期,容與馳輕舠。虛館背山郭,前軒面江皋。
重疊間浦溆,邐迤驅巖嶅。積翠浮澹滟,始疑負靈鰲。
叢林留沖飆,石礫迎飛濤。曠朗天景霽,樵蘇遠相號。
澄潭涌沉鷗,半壁跳懸猱。鹿鳴驗食野,魚樂知觀濠。
孤賞誠所悼,暫欣良足褒。留連俯欞檻,注我壺中醪。
朵頤進芰實,擢手持蟹螯。炊稻視爨鼎,膾鮮聞操刀。
野蔬盈傾筐,頗雜池沼芼。緬慕鼓枻翁,嘯詠哺其糟。
退想于陵子,三咽資李螬。斯道難為偕,沉憂安所韜。
曲渚怨鴻鵠,環洲凋蘭。ū暮景回西岑,北流逝滔滔。
徘徊遂昏黑,遠火明連艘。木落寒山靜,江空秋月高。
斂袂戒還徒,善游矜所操。趣淺戢長枻,乘深屏輕篙。
曠望援深竿,哀歌叩鳴艚。中川恣超忽,漫若翔且翱。
淹泊遂所止,野風自颾颾。澗急驚鱗奔,蹊荒饑獸嗥。
入門守拘縶,凄戚增郁陶。慕士情未忘,懷人首徒搔。
內顧乃無有,德輶甚鴻毛。名竊久自欺,食浮固云叨。
問牛悲釁鐘,說彘驚臨牢。永遁刀筆吏,寧期簿書曹。
中興遂群物,裂壤分鞬櫜。岷兇既云捕,吳虜亦已鏖。
捍御盛方虎,謨明富伊咎。披山窮木禾,駕海逾蟠桃。
重來越裳雉,再返西旅獒。左右抗槐棘,縱橫羅雁羔。
三辟咸肆宥,眾生均覆燾。安得奉皇靈,在宥解天弢。
歸誠慰松梓,陳力開蓬蒿。卜室有鄠杜,名田占灃澇。
磻溪近余基,阿城連故濠。螟蛑愿親燎,荼堇甘自薅。
饑食期農耕,寒衣俟蠶繰。及骭足為溫,滿腹寧復饕。
安將蒯及菅,誰慕粱與膏。弋林驅雀鷃,漁澤從鰍鱽。
觀象嘉素履,陳詩謝干旄。方托麋鹿群,敢同騏驥槽。
處賤無溷濁,固窮匪慆。踉蹌辭束縛,悅懌換煎熬。
登年徒負版,興役趨代鼛。目眩絕渾渾,耳喧息嘈嘈。
茲焉畢余命,富貴非吾曹。長沙哀糾纆,漢陰嗤桔槔。
茍伸擊壤情,機事息秋豪。海霧多蓊郁,越風饒腥臊。
1、但成學士,自足為人。
2、文章地理,必須愜當。
3、生不可不惜,不可茍惜。涉險畏之途,干禍難之事,貪欲以傷生,讒慝而致死,此君子之所惜者;行誠孝而見賊,履行義而得罪,喪身以全家,泯軀而濟國,君子不咎也。
4、求諸身而無所得,施之世而無所用。
5、父母威嚴而有慈,則子女畏慎而生孝矣。
6、簡則慈孝不接,狎則怠慢生焉。
7、治官則不了,營家則不辦,皆優閑之過也。
8、被褐而喪珠,失皮而露質,兀若枯木,泊若窮流,鹿獨戎馬之間,轉死溝壑之際。
9、古人之文,宏材逸氣,體度風格,去今實遠;但緝綴疏樸,未為密致耳。
10、三世之事,信而有征,家世歸心,勿輕慢也。
11、凡有一言一行,取于人者,皆顯稱之,不可竊人之美,以為己力。
12、凡人之信,唯耳與目;耳目之外,咸致疑焉。
13、光陰可惜,譬諸逝水,當博覽機要,以濟功業
14、父慈而子逆,兄友而弟傲,夫義而婦陵,則天之兇民,乃刑戮之所攝,非訓導之所移也。
15、顏之推幼而學者,如日出之光;老而學者,如秉燭夜行,猶賢乎瞑目而無見者也。
16、文章當以理致為心腎,氣調為筋骨,事義為皮膚,華麗為冠冕。
17、夫學者貴能博聞也??酱?,官位姓族,衣服飲食,器皿制度,皆欲根尋,得其原本。
18、天下事以難而廢者十之一,以惰而廢者十之九。
19、忘名者,體道合德,享鬼神之福佑,非所以求名也;立名者,修身慎行,懼榮觀之不顯,非所以讓名也;竊名者,厚貌深奸,干浮華之虛構,非所以得名也。
20、放逸者流宕而忘歸,穿鑿者補綴而不足。
21、人足所履,不過數寸,然而咫尺之途,必顛蹶于崖岸,拱把之梁,每沈溺于川谷者,何哉?
22、親友之迫危難也,家財己力,當無所吝;若橫生圖計,無理請謁,非吾教也。
23、天下事,以難而廢者十之一,以惰而廢者十之九。
24、學問有利鈍,文章有巧拙。
25、吾見世間,無教而有愛,每不能然;飲食運為,恣其所欲,宜誡翻獎,應訶反笑,至有識知,謂法當爾。
26、學為文章,先謀親友,得其評裁,知可施行,然后出手。
27、娣姒者,多爭之地也,使骨肉居之,亦不若各歸四海,感霜露而相思,佇日月之相望也。
28、人或交天下之士,皆有歡愛,而失敬于兄者,何其能多而不能少也!
29、吾見世人,至無才思,自謂清華,流布丑拙,亦以眾矣,江南號為詅癡符。
30、人之事兄,不可同于事父,何怨愛弟不及愛子乎?
31、今不修身而求令名于世者,猶貌甚惡而責妍影于鏡也。
32、有志尚者,遂能磨礪,以就素業;無履立者,自茲墮慢,便為凡人。
33、吾見世人,清名登而金貝入,信譽顯而然諾虧,不知后之矛戟,毀前之干櫓也。
34、無多言,多言多?。粺o多事,多事多患。
35、古者,圣王有胎教之法。
36、生民之本,要當稼穡而食,桑麻以衣。
37、攻人主之長短,諫諍之徒也;訐群臣之得失,訟訴之類也;陳國家之利害,對策之伍也;帶私情之與奪,游說之儔也。
38、至誠之言,人未能信,至潔之行,物或致疑,皆由言行聲名,無余地也。
39、德藝周厚,則名必善焉;容色姝麗,則影必美焉。
40、天地鬼神之道,皆惡滿盈。謙虛沖損,可以免害。
41、士大夫子弟,數歲已上,莫不被教,多者或至禮、傳,少者不失詩、論。
42、光陰可惜,譬諸逝水,當博覽機要,以濟功業。
43、耕種之,茠鉏之,刈獲之,載積之,打拂之,簸揚之,凡幾涉手,而入倉廩,安可輕農事而貴末業哉?
44、夫文章者,原出五經:詔命策檄,生于書者也;序述論議,生于易者也;歌詠賦頌,生于詩者也;祭祀哀誄,生于禮者也;書奏箴銘,生于春秋者也。
45、何惜數年勤學,長受一生愧辱哉!
46、蔬果之畜,園場之所產;雞豚之善,塒圈之所生。
47、以其當公務而執私情,處重責而懷薄義也。
48、兄弟不睦,則子侄不愛;子侄不愛,則群從疏薄。
49、譬猶居室,一穴則塞之,一隙則涂之,則無頹毀之慮。
50、凡不求而自得,求而不得者,焉可勝算乎!
51、人之愛子,罕亦能均;自古及今,此弊多矣。
52、用其言,棄其身,古人所恥。
53、人性有長短。
54、慎勿師心自任,取笑旁人也。
55、居承平之世,不知有喪亂之禍;處廟堂之下,不知有戰陳之急;保俸祿之資,不知有耕稼之苦;肆吏民之上,不知有勞役之勤,故難可以應世經務也。
56、夫食為民天,民非食不生矣,三日不粒,父子不能相存。
57、入帷幄之中,參廟堂之上,不能為主盡規以謀社稷,君子所恥也。
58、爰及棟宇器械,樵蘇脂燭,莫非種殖之物也。
59、自古宏才博學,用事誤者有矣;百家雜說,或有不同,書儻湮滅,后人不見,故未敢輕議之。
60、父不慈則子不孝,兄不友則弟不恭,夫不義則婦不順矣。
61、及其壯也,各妻其妻,各子其子,雖有篤厚之人,不能不少衰也。
62、鈍學累功,不妨精熟;拙文研思,終歸蚩鄙。
63、娣姒之比兄弟,則疏薄矣;今使疏薄之人,而節量親厚之恩,猶方底而圓蓋,必不合矣。
64、凡為文章,猶人乘騏驥,雖有逸氣,當以銜勒制之,勿使流亂軌躅,放意填坑岸也。
65、竊人之財,刑辟之所處;竊人之美,鬼神之所責。
66、吾自南及北,未嘗一言與時人論身分也,不能通達,亦無尤焉。
67、人生在世,會當有業。
68、千載一圣,猶旦暮也;五百年一賢,猶比也。
69、國之用材,大較不過六事:一則朝廷之臣,取其鑒達治體,經綸博雅;二則文史之臣,取其著述,不忘前古;三則軍旅之臣,取其斷決有謀,強干習事;四則藩屏之臣,取其明練風俗,清白愛民;五則使命之臣,取其識變從宜,不辱君命;六則興造之臣,取其程功節費,開略有術,此則皆勤學守行者所能辨也。
70、上士忘名,中士立名,下士竊名。
71、夫養生者先須慮禍,全身保性,有此生然后養之,勿徒養其無生也。
72、四海悠悠,皆慕名者,蓋因其情而致其善耳。
73、良史所書,蓋取其狂狷一介,論政得失耳,非士君子守法度者所為也。
74、至能守其業者,閉門而為生之具以足,但家無鹽井耳。
75、人有坎,失于盛年;猶當晚學,不可自棄。
76、君子之立己,抑亦如之。
77、此事遍于經史,吾亦不能鄭重,聊舉近世切要,以啟寤汝耳。
78、若居承平之世,睥睨宮閫,幸災樂禍,首為逆亂,詿誤善良;如在兵革之時,構扇反復,縱橫說誘,不識存亡,強相扶戴:此皆陷身滅族之本也。誡之哉!誡之哉!
79、愛先人之遺體,惜己身之分氣,非兄弟何念哉?
80、如雀鼠之不恤,風雨之不防,壁陷楹淪,無可救矣。
81、夫修善立名者,亦猶筑室樹果,生則獲其利,死則遺其澤。
82、圣人欲其魚鱗鳳翼,雜沓參差,不絕于世,豈不弘哉?
83、自古執筆為文者,何可勝言。
84、國之興亡,兵之勝敗,博學所至,幸討論之。
85、夫風化者,自上而行于下者也,自先而施于后者也。
86、上智不教而成,下愚雖教無益,中庸之人,不教不知也。
87、人生衣趣以覆寒露,食趣以塞饑乏耳。
88、有識旁觀,代其入地。
89、雖百世小人,知讀論語、孝經者,尚為人師;雖千載冠冕,不曉書記者,莫不耕田養馬。以此觀之,安可不自勉耶?
90、朝廷,軍旅誓誥,敷顯仁義,發明功德,牧民建國,施用多途。
91、當以疾病為諭,安得不用湯藥針艾救之哉?
92、夫有人民而后有夫婦,有夫婦而后有父子,有父子而后有兄弟。
93、魏武、袁遺,老而彌篤,此皆少學而至老不倦也。曾子十七乃苦學,名聞天下;荀卿五十始來游學,猶為碩儒;公孫弘四十余方《春秋》,以此遂登丞相;朱云亦四十始學《易》、《論語》,皇甫謐二十始受《孝經》、《論語》,皆終成為大儒。
94、二親既歿,兄弟相顧,當如形之與影,聲之與響。
95、然至于宏麗精華,不過數十篇耳。但使不失體裁,辭意可觀,便稱才士;要須動俗蓋世,亦俟河之清乎!
96、若其愛養神明,調護氣息,慎節起臥,均適寒暄,禁忌食飲,將餌藥物,遂其所稟,不為夭折者,吾無間然。諸藥餌法,不廢世務也。
97、父子之嚴,不可以狎;骨肉之愛,不可以簡。
98、多見士大夫恥涉農商,差務工伎,射則不能穿札,筆則才記姓名,飽食醉酒,忽忽無事,以此銷日,以此終年。
99、凡詩人之作,刺箴美頌,各有源流,未嘗混雜,善惡同篇也。
100、人或將數萬之師,得其死力,而失恩于弟者,何其能疏而不能親也!
101、仕宦稱泰,不過處在中品,前望五十人,后顧五十人,足以免恥辱,無傾危也。
102、機杼既薄,無以測量,還復采訪訟人,窺望長短,朝夕聚議,寒暑煩勞,背春涉冬,竟無予奪,怨誚滋生,赧然而退,終為內史所迫:此好名之辱也。
103、或彼以為非,此以為是;或本同末異;或兩文皆欠,不可偏信一隅也。
104、自古明王圣帝,猶須勤學,況凡庶乎!()
105、兄弟之際,異于他人,望深則易怨,地親則易弭。
106、仆妾之為雀鼠,妻子之為風雨,甚哉!
107、學如牛毛,成如麟角。
108、兄弟者,分形連氣之人也,方其幼也,父母左提右挈,前襟后裾,食則同案,衣則傳服,學則連業,游則共方,雖有悖亂之人,不能不相愛也。
109、治點子弟文章,以為聲價,大弊事也。
110、夫明六經之指,涉百家之書,縱不能增益德行,敦厲風俗,猶為一藝,得以自資。
111、觀天下書未遍,不得妄下雌黃。
112、不修身而求今名于世者,就貌甚惡而責妍影于鏡也。
113、賢俊者自可賞愛,頑魯者亦當矜憐,有偏寵者,雖欲以厚之,更所以禍之。
114、須求趨競,不顧羞慚,比較材能,斟量功伐,厲色揚聲,東怨西怒;或有劫持宰相瑕疵,而獲酬謝,或有諠聒時人視聽,求見發遣;以此得官,謂為才力,何異盜食致飽,竊衣取溫哉!
115、自茲以往,至于九族,皆本于三親焉,故于人倫為重者也,不可不篤。
116、況以行路之人,處多爭之地,能無閑者,鮮矣。
117、君子當守道崇德,蓄價待時,爵祿不登,信由天命。
118、諫諍之徒,以正人君之失爾,必在得言之地,當盡匡贊之規,不容茍免偷安,垂頭塞耳;至于就養有方,思不出位,干非其任,斯則罪人。
119、士君子之處世,貴能有益于物耳,不徒高談虛論,左琴右書,以費人君祿位也。
120、上士忘名,中士立名,下士盜名。上士閉心,中士閉口,下士閉門。
121、校其長短,核其精麤,或彼不能如此矣。
122、婚姻勿貪勢家。
關鍵詞 《隋書》 儒林傳 札記 何妥 西域 劉綽 郭懋 避諱
分類號 K241
《隋書》共八十五卷,其中帝紀五卷,列傳五十卷,志三十卷。是書由多人共同編撰,分為兩階段成書,從草創到全部修完共歷時三十五年?!端鍟肥乾F存最早的隋史專著,也是《二十五史》中修史水平較高的史籍之一。《隋書》最早刻于北宋天圣二年(1024),該本已失傳。今僅有南宋嘉定間刻本殘卷六十五卷及南宋另一刻本殘存五卷傳世。元朝大德年間饒州路刻本是比較好的版本,涵芬樓百衲本《隋書》即據此影印。清乾隆年間武英殿刊本是較為流行的版本。1973年中華書局影印的校點本即依據以上數種版本校勘整理而成,是目前最好的通行本。筆者在閱讀中華點校本《隋書》時,發現其在點校方面仍存在一些有待完善之處,茲對《隋書》儒林傳部分加以舉證,以就正于方家。
1.中華書局點校本《隋書》儒林傳卷七十五《何妥傳》:“何妥,字棲鳳,西城人也。父細胡,通商入蜀,遂家郫縣。事梁武陵王紀,主知金帛,因致巨富,號為西州大賈。妥少機警,八歲游國子學助教。顧良戲之曰:‘汝既姓何,是荷葉之荷,為是河水之河?’應聲答曰:‘先生姓顧,是眷顧之顧,是新故之故?’眾咸異之?!盵1] 1709
按:“西城人”當作“西域人”?!端鍟氛`,中華點校本未出校語?!侗笔贰肪戆硕逗瓮讉鳌穂2]2753、《通鑒》陳紀八誤同?!侗笔贰伏c校者對“西城人”已有所疑,“何妥先世當為西域何國人,疑《通志》是。”[2]2773檢《冊府元龜》卷七七五《總錄部》幼敏條第三:“何妥,字棲鳳,西域人。少機警,八歲游國子學助教?!盵3]9210又卷八一二《總錄部》富條:“隋何妥,字棲鳳,西域人也。父細胡,通商入蜀,遂家郫縣,事梁武陵王紀,主知金帛,因致巨富,號為西州大賈。妥終國子祭酒?!盵3]9658《通志》卷一七四儒林傳:“何妥,字棲鳳,西域人也,父細腳胡,通商入蜀,遂家郫縣。事梁武陵王紀,主知金帛,因至巨富,號為西州大賈?!盵4]2810《冊府元龜》《通志》所引均不誤,《隋書》“城”“域”,形近而訛。又查《中國歷史地名辭典》:“西州”,一指漢晉時涼州的別稱,甘肅省西北部的武威,地處河西走廊東端,是古絲綢之路上的重鎮;二是指公元640年,唐滅高昌置西州,轄今吐魯番盆地,治高昌,在今吐魯番東南[5]279。又“西城”,漢西城縣在今陜西安康西北,西魏移今安康。東漢時在此建西城郡,魏名魏興郡,西魏稱金州[5]280。又“郫縣”,古稱“郫”,最初以古蜀國的都邑聞名于世[5]724。“西域”,是指漢代以后對今玉門關以西的新疆及中亞細亞等地區的總稱,狹義上西域與西州歷史地理范圍一致[5]281。若何妥為西城人,則與其父由胡入蜀,號為西州大賈相抵牾;而為西域人,與其父本為胡人正相符。陳寅恪《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》正改作“西域人”[6]55-56,可參。據上,何妥為西域人無疑,當以《北史》《通志》為是。
2.《隋書》儒林傳卷七十五《何妥傳》:“……今當官之人,不度德量力,既無呂望、傅說之能,自負傅巖、滋水之氣,不慮憂深責重,唯畏總領不多,安斯寵任,輕彼權軸,好致顛蹶,實此之由也?!庇滞怼皶r蘇威權兼數職,先嘗武功。故妥言自負傅巖、滋水之氣,以此激上。書奏,威大銜之?!盵1]1711
按:“傅巖滋水”當作“傅巖渭水”,中華點校本《隋書》未出校語?!锻ㄖ尽肪硪黄咚恼`同。檢《北史》卷八二:“……今當官之人,不度德量力,既無呂望、傅說之能,自負傅巖、渭水之氣,不盧憂深責重,唯畏總領不多,安斯寵任,輕彼權軸,顛沛致,實此之由。”[2]2755又同卷:“時蘇威權兼數職,先嘗武功。故妥言自負傅巖渭水之氣,以此激上。書奏,威大銜之?!盵2]2755《冊府元龜》卷五三一諫諍部規諫第八:“……今當官之人,不度量力,既無呂望傅說之能,自負傅巖、渭水之氣,不慮憂深責重,惟畏總領不多,安斯寵任,輕彼權軸,好致顛蹶,蓋此之由也?!盵3]6342又同卷“時蘇威權兼數司,先嘗武功。故妥言自負傅巖渭水之氣,以此激上。書奏,威大銜之。”[3]6342《北史》《冊府元龜》均不誤。此處亦可據歷史典故證明。“傅說”“太公”的歷史典故為人熟知:“傅說被刑筑于傅巖,武丁以為己相”;“周文王卜兆,遇太公呂望于渭水之濱”。據上可知,“滋水”為“渭水”之誤,當以《北史》《冊府元龜》為是。
3.《隋書》儒林傳卷七十五《劉焯傳》:“劉焯,字士元,信都昌亭人也。父洽,郡功曹。焯犀額龜背,望高視遠,聰敏沈深,弱不好弄。少與河間劉炫結盟為友,同授詩于同鄉劉軌思,受左傳于廣平郭懋,問禮于阜城熊安生,皆不卒業而去?!盵1]1718
按:“受左傳于廣平郭懋,問禮于阜城熊安生”一句,“郭懋”,又有文獻作“郭懋?!被颉肮闭?,此處當出校語。“?!迸c繁體“”、“”字形近,容易產生訛誤,清代學者已提出懷疑:朱彝尊徑改為“郭懋常”,其所著《經義考》卷七八書:“劉氏焯《尚書義疏》:《唐志》二十卷,佚。《北史》劉焯,字士元,信都昌亭人。少與河間劉炫結盟為友,同受詩于同郡劉軌思,受左傳于廣平郭懋常,問禮于阜城熊安生?!盵7]85又翁方綱《經義考補正》:“劉氏焯《尚書義疏》:《唐志》二十卷,案二十當作三十。《北史》條內,受《左傳》于廣平郭懋,懋下脫‘?!帧!盵8]13王太岳《四庫全書考證》史部卷四十六“經義考”條:“劉氏《尚書義疏》、《唐志》三十卷,刊本三訛二,據《舊唐書》改?!侗笔贰穭㈧淌堋蹲髠鳌酚趶V平郭懋常,刊本脫‘?!郑瑩侗笔贰吩??!盵9]646檢《北史》卷八二《劉焯傳》中華點校本[2]2762、百衲本(影印元大德刻本) [10]1106《北史》武英殿本等各本均作“受左傳于廣平郭懋,問禮于阜城熊安生”,疑清人朱彝尊、翁方綱等據《北史》誤本,改“”為“?!薄S置鞒蹩瘫尽秲愿敗穂3]9644、宋殘本《冊府元龜》[11]3038卷八一二、《通志》[4]2803卷一七四皆與《北史》各本同,不誤。據上,“”疑為“”之誤,中華點校本《隋書》承北衲本《隋書》“郭懋”[12]766之訛,當以《北史》《通志》《冊府元龜》等為是。
4.《隋書》儒林傳卷七十五《劉炫傳》:乃自為贊曰:“通人司馬相如、揚子云、馬季長、鄭康成等,皆自敘風徽,傳芳來葉。余豈敢仰均先達,貽笑昆?徒以日迫桑榆,大命將近,故友飄零,門徒雨散,溘死朝露,埋魂朔野,親故莫照其心,后人不見其跡。殆及馀喘,薄言胸臆,貽及行邁,傳示州里,使夫將來俊哲知余鄙志耳?!盵1]1722
按:“仰均先達,貽笑昆”句中“昆”當作“後昆”。檢《北史》卷八二:“通人司馬相如、揚子云、馬季長、鄭康成等,皆自敘徽美,傳芳來葉。余豈敢仰均先進,貽笑後昆?……”[2]2766又《冊府元龜》卷九九窮愁條:“通人司馬相如、揚子云、馬季長、鄭康成等,皆自敘風徽、傳芳來葉。余豈敢仰均先達,貽笑後昆……”[3]10764清代李慈銘《越縵堂讀史札記》隋書札記部分已有辯駁:“《列傳》第四十《儒林?劉炫傳》:余豈敢仰均先達,貽笑昆,頁十三上。慈銘案當作後。”[13]848查《漢語大詞典》:“後昆,亦作後緄。後嗣,子孫?!稌?仲虺之誥》:垂裕後昆?!峨`釋?漢綏民校尉熊君碑》:追羨遺績,紀述前勛,于是刊碑,以示後緄。宋蘇軾《吊徐德占》詩:死者不可悔,吾將遺後昆。魯迅《且介亭雜文?河南盧氏曹先生教澤碑文》:敢契貞石,以勵後昆?!盵14]961“昆”,檢《基本古籍庫》,尚未見其他用例。若作“昆”,則無法與“先達”指“有德行學問的前輩、先行者、前輩”相匹配;而作“後昆”即“後來者、後代子孫”與“豈敢仰均”連用,有“不敢仰視而等量齊觀”之義,與“先達”義正相合。據上,《隋書》此處當作“後昆”,于義為優?!袄ァ薄搬崂ァ?,形近之訛,當以《冊府元龜》《北史》為是。
5.《隋書》儒林傳卷七十五《王孝籍傳》:孝籍郁郁不得志,奏記于吏部尚書牛弘曰:“竊以毒螫膚,則申旦不寐;饑寒切體,亦卒歲無聊。何則?痛苦難以安,貧窮易為蹙。況懷抱之內,水火鑠脂膏;腠理之間,風霜侵骨髓。安可舌緘唇,吞聲飲氣,惡之響,忍酸辛之酷哉!伏惟明尚書公,動哀矜之色,開寬裕之懷,咳唾足以活枯鱗,吹噓可用飛窮羽,芬椒蘭之氣,暖布帛之詞,許小人之請,聞大君之聽。雖復山川不遠,鬼神在茲,信而有征,言無不履。猶恐拯溺遲于援手,救經緩于扶足,待越人之舟楫,求魯匠之云梯,則必懸于槁樹之枝,沒于深淵之底矣。”[1]1725
按:“則必懸于槁樹之枝,沒于深淵之底矣”句中“槁樹”“深淵”當作“樹”“深泉”。檢《北史》卷八二《儒林傳》:“……雖復山川綿遠,鬼神在茲,信而有征,言無不履,猶恐拯溺遲于援手,救經緩于扶足,待越人之舟楫,求魯匠之云梯,則必懸于樹之枝,沒于深泉之底?!盵2]2769又《文苑英華》卷六九一《上牛弘書》:“……信而有征,言無不履,猶恐拯溺遲于援手,救縊緩于扶足,待越人之舟,求魯匠之云梯,則必懸于樹之枝,沒于深泉之底矣。”[15]3563《北史》《文苑英華》等均作“樹”“深泉”,不誤。又從語義和避諱方面可證。槁,《說文》本作,木枯也[16]119。假設作“槁樹”即枯枝與“救經”即“救助上吊的人”,文意不協;而作“樹”,“”《說文》高而曲也[16]214。“”為高,正與“懸”“救經”義相符,與“深”義相對。僅據語義,“淵”,與“泉”二者義同,作“深淵”或作“深泉”皆可。然唐人避高祖李淵諱,改“淵”為“泉、水、深、川”等,《晉書?文苑傳?顧愷之》:“投魚深泉放飛鳥?!盵17]122可為佐證。隋書、晉書等皆成于唐人之手,避“淵”字諱為普遍現象。又檢《隋書》,出現“淵”字,僅此一次,其他涉及“淵”避諱的,均改作他字,如《經籍志三》“《書圖泉海》二十卷,陳張式撰?!盵18]363書名本為《書圖淵海》,諱改。據上,《隋書》此處當作“則必懸于樹之枝,沒于深泉之底矣”,“槁”本作,疑與“”字形近而訛,“深淵”為后人疏忽唐人避諱妄改,當以《北史》《文苑英華》為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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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修辭,傳統修辭學分為消極修辭和積極修辭兩大方面:消極修辭包括語音修辭——講究平上去入、陰陽清濁、音節對應、疊字雙聲、合轍押韻;語匯修辭——在同義近義詞語中,作適合語境的意義選擇與搭配選擇、作適合感情和語體的色彩諧調選擇;語法修辭——在同義表達中,對句式的長短整散、主動被動、肯定否定、常式變式、陳疑祈嘆等作最適合語境的恰當選擇;篇章修辭——文章的醞釀構思、選材布局、情感事理、風格詳略、修改評析等。積極修辭——特指經過長期修辭實踐而形成的固定而公認的修辭格。
劉勰在《文心雕龍》中,對這兩方面都有精當而深刻的論述,尤其對消極修辭的論述,不僅論及文章技巧,而且深入到心理活動和思維規律與語言生成關系的層面,不僅當時直至今天也仍有重要指導意義。
漢字以建筑式方形結構為獨立個體單位,一個個體單位為一個音節,音節又多具備陰陽上去不同調值,這種特點,為漢語語音修辭提供了有利條件。
在語音修辭方面,劉勰沒有沿習名人沈約的“八病說”,而著重提出了“飛沉”問題、“雙聲疊韻”問題。
在《神思》中,劉勰就提出了“尋聲律而定墨”的主張,在《聲律》中又說:“凡聲有飛沉,響有雙疊。雙聲隔字而每舛,疊韻雜句而必睽;沉則響發而斷,飛則聲飏不還?!币馑际亲终{有陰陽清濁平聲仄聲之分,詞之聲韻之中有雙聲疊韻之別。(當時平仄之說,故以飛沉言之。此前借用音樂術語宮商角徵羽指稱聲調高低。《文鏡秘府論》講到調聲三術:指出宮商是平聲,徵是上聲,羽是去聲,角是入聲,上去入是仄聲。此處飛指陰清,平聲;沉指陽濁,仄聲)陰陽清濁之字,應平仄穿插交替,若連用仄聲,就有聲氣沉沉欲斷之覺,若連用平聲,又有聲氣升飏飄飄不降之感。(如曹植《美女篇》:羅衣何飄飄,輕裾隨風還,潘岳《悼亡詩》:望廬思其人,入室想所歷)而雙聲疊韻之詞,必須連用,若兩詞之間插入他字,或將一詞分用于相鄰兩句,則會造成“吃文”——拗口的毛病。這確為卓見,諸多繞口令不都是故意運用這種穿插而造成“必睽”之“吃文”嘛。一旦產生了這種毛病,則須“左礙而尋右,末滯而討前”,“則聲轉于吻,玲玲如振玉,辭靡于耳,累累如貫珠矣?!眲③恼J為,作韻易而選和難——異音相從謂之和——平仄聲調配合得當叫和諧,同聲相應謂之韻——相應位置上同韻字遙相呼應叫押韻。足見劉勰不但非常重視而且準確把握了漢字漢語的語音特點,對語音修辭在理論上作出了可貴貢獻。如何用韻,《章句》有論:“若乃改韻從調,所以節文辭氣,……然兩韻輒易,則聲韻微躁,百句不遷,則唇吻告勞妙才激揚,雖觸思利貞,曷若折之中和,庶保無咎?!闭壑械闹鲝?,是符合聲韻運用美學的。
在語匯修辭方面,劉勰提倡慎重遴選詞語。
《指瑕》凡舉用詞四疵,皆礙美文?!愃贾?,群才之俊也,而《武帝誄》云:‘尊靈永蟄’;《明帝頌》云:‘圣體浮輕’,浮輕有似于蝴蝶,永蟄頗疑于昆蟲,施之尊極,豈有當乎!——以指稱微小蟲豸之詞而施于尊長,確屬搭配對象失誤。
潘岳為才,善于哀文,然悲內兄,則云感口澤,傷幼子,則云心如疑。禮文在尊極,而施之下流,辭雖足哀,義斯替矣?!锌跐芍荒苡脕硌淠钷o世的母親,心如疑只能用來悲悼故去的父親,——潘岳用其哀挽同輩和小輩,分屬詞義運用錯誤、搭配對象錯誤,又是感彩分配失當。
所舉另兩種瑕疵,有左思反對孝道的思想錯誤和崔瑗把虞舜誤比不出名的李公,雖屬思想和比類之誤,然畢竟要通過遣辭用語表現出來,歸為語匯修辭亦非不當。
語匯修辭中,還涉及用字,劉勰在《煉字》提出用字“四要則”:……是以綴字屬篇,必須揀擇:一避詭異,二省聯邊,三權重出,四調單復。詭異,生辟險怪之字,如忷呶;聯邊,相同偏旁之字,如崢嶸;重出,同字相犯即同一個字在句中重復使用;單復,字形肥瘠筆畫多寡?!屑毾雭?,均有道理:讀文時遇詭異之字,猶赤足行于怪石每現之途,必耗神費力壞心緒;聯邊相集,如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,迷途遠避退還蓮逕返逍遙之類,也會呆板乏目;重出之弊,字之音形無不單調乏味;字形肥瘠筆畫多寡如若不加調配,則會或失之于纖疏,或失之于壘重。無怪劉勰嘆曰:故善為文者,富于萬篇,貧于一字,一字非少,相避為難也。
語法修辭部分,劉勰在《章句》中提出了要按內容安排章句和按情韻安排章句的主張。按內容,要“控引情理,送迎際會”即根據表達的情理,有時枝蔓扶疏旁征博引,有時緊扣題旨不蔓不枝;據情韻,則“若夫章句無常,而字有枚數,四字密而不促,六字裕而非緩,或變之以三五,蓋應機之權節也?!眲③闹鲝?,句式的選擇上,用長用短,或長短穿插,整散結合,完全要符合情韻需要,情韻急,少音節短詞句,情韻緩,可用舒曼之長句,情韻起伏跌宕,則可長短并用整散結合,以收蕩氣回腸之效。
劉勰修辭美學最為璀璨的部分,在篇章修辭。
重涵養,立風格。《體性》之體,文章體貌,《體性》之性,人之性情,《體性》即論文章風格和作者個性的關系。文有“八風之議”即窮列文章八種風格——一曰典雅、二曰遠奧、三曰精約、四曰顯附、五曰繁縟、六曰壯麗、七曰新奇、八曰輕靡。又據不同標準分為四組:思想內容——雅與奇反,情理義蘊——奧與顯殊,題材表達——繁與約舛,體象氣韻——壯與輕乖。凡為文者,均望盡快形成自己獨特風格,劉勰指出文章風格和作者涵養有密不可分的聯系——“夫情動而言形,理發而文見,蓋沿隱而至顯,因內而符外者也。然才有庸俊,氣有剛柔,學有淺深,習有雅鄭。并性情所爍,陶染所凝,是以筆區云譎,文苑波詭有矣。故辭理庸俊,莫能翻其才,風趣剛柔,寧或改其氣,事義淺深,未聞乖其學,體式雅鄭,鮮有反其習。各師成心,其異如面?!庇墒怯^之,文如其人,理應不錯。作者的內心情理外化為語言文章,作者的才學、氣質、性情、習慣所陶染而成的個性,必然盈溢為文章風格。因此,要熔鑄自己獨特文風,必須注重修養才學,涵性怡情完善個性品質。無怪劉勰在《神思》中提倡“陶鈞文思,貴在虛靜,疏瀹五臟,澡雪精神;積學以儲寶,酌理以富才,研閱以窮照,馴致以繹辭。”也只有如是,才有助于文章風格的形成。
文章有風格,更有風骨,才煽情動人,辭采煥然。什么是風骨呢?“《詩》總六義,風冠其首,斯乃化感之本源,志氣之符契也。是以怊(cho悲憤)悵述情,必始乎風,沉吟鋪辭,莫先于骨。故辭之待骨,如體之樹骸,情之含風,猶形之包氣。結言端直,則文骨成焉;意氣駿爽,則文風清焉?!焙喲灾?,風就是充盈于作品中的情志和才氣,是感化的根本力量。骨則是切中肯綮、言簡意賅、恰如其分、流暢和諧的語言。風骨指向了感人才情和生動語言的修辭美學。要使文章含風樹骨,則須“練于骨者,析辭必精,深乎風者,述情必顯?!眲③倪€進一步指出有無風骨對文章的不同效果:“捶字堅而難移,結響凝而不滯,此風骨之力也。若瘠義肥辭,繁雜失統,則無骨之徵也。思不環周,索莫乏氣,則無風之驗也。相如賦仙,(作《大人賦》)氣號凌云,蔚為辭宗,乃其風力遒也?!比缡怯^之,白居易“根情、苗言、華聲、實義”之論,與劉勰風骨之議,均為至言也!感人的才情和生動的語言固然重要,但一定要為情而造文,而不要為文而造情。要寫真情實話,不要假意虛言?!胺蜚U黛所以飾容,而盼倩生于淑姿;文采所以飾言,而辯麗本于情性?!眲③闹?,對匡正無病、言不由衷、矯柔造作、空假俗媚之流,不啻當頭棒喝警鐘長鳴。
重熔裁,明隱秀。文章長短、內容詳略、語意顯隱、精警庸凡,亦為文之必慮?!度鄄谩分赋觯骸耙幏侗倔w謂之熔,剪裁浮辭謂之裁。裁則蕪穢不生,熔則綱領昭暢。”簡言之,熔是煉意,提煉中心,裁是煉辭,錘煉語言。因為“凡思緒初發,辭采苦雜,心非權衡,勢必輕重?!彼?,劉勰提出了“三準論”——“是以草創鴻筆,先標三準:履端于始,則設情以位體;舉正于中,則酌事以取類;歸賒于終,則撮辭以舉要。然后舒華布實,獻替節文(獻:可,替:否。即根據需要調節文字),繩墨以外,美材既斫,故能首尾圓合,條貫統序。若術不素定,而委心逐辭,異端叢至,駢贅必多。故三準既定,次討字句。句有可削,足見其疏,字不得減,乃知其密?!薄叭郎收摗碧岢隽藢懞梦恼碌娜角?、三準則:首先根據情理確定文章體裁;其次分析素材遴選典型題材;再次簡言要義提綱挈領。然后加工潤色,處理詳略,條貫首尾,敲定全文。
語意顯隱、精警庸凡,義涉隱秀。《隱秀》云:“夫心之動遠矣,文情之變深矣,源奧而派生,根盛而穎峻,是以文之英蕤,有秀有隱。隱也者,文外之重(chng)旨也;秀也者,篇中之獨拔者也。隱以復意為工,秀以卓絕為巧。斯乃舊章之懿績,才情之嘉會也?!苯袢昭灾?,隱即弦外余音,秀即篇中警語。文章淺白直露固無余香滿口,通篇俗語庸言亦難振聾發聵。文有余音,猶“石韞玉而山輝,水懷珠而川潤”;篇納秀語,似月依日而夜明,樹沾春而林翠。
文章秀句,或自出錦心,或得益援引。《事類》認為:無論“引古事而莫取舊辭”的化用暗引,也無論“取舊辭萬分之一”的擇要精引,還無論“頗酌詩書傳記”的綜采博引,只要是為“以其據事類義,援古證今”,則無可指責。而《指瑕》認為:“若掠人美辭,以為己力”,則“寶玉大弓,終飛其有。全寫則揭篋,傍采則探囊。然世遠者太輕,同時者為尤矣?!庇墒怯^之,劉勰并非反對引用,而是反對抄襲。引用乃明借,旨在助己之文,抄襲是明抄,旨在當己之章。全抄無異開箱搶劫,小抄亦如掏腰綹竊,抄襲前代的賊味稍輕,同代相竊則堪堪致罪了。
透過鑒賞論的有關內容,也可看出劉勰篇章修辭的觀點。他在《知音》中指出鑒賞作品要從兩大方面六項內容入手,提出了“六觀說”——是以將閱文情,先標六觀:一觀位體(即體裁情志),二觀置辭(即鋪飾辭采),三觀通變(即通古變今適應時代)四觀奇正(即語言態勢是雅正通暢還是奇詭怪誕),五觀事義(即據事類義,指典型題材)六觀宮商(即調聲協律,安排語調辭氣)。斯術既形,則優劣見矣。夫綴文者情動而辭發,觀文者披文以入情,沿波討源,雖幽必顯?!币陨狭^,位體、通變、事義屬于作品內容,置辭、奇正、宮商屬于作品形式。從上論看出,只有從內容到形式作通盤考慮,這六個方面都熨燙妥帖恰到好處,才可以使文章“譬春臺之熙眾人,樂餌之止過客”。
在積極修辭即辭格的運用方面,劉勰也予以了諸多觀照?!尔愞o》專講對偶,將對偶分成相容的兩組四種——以內容分,言對、事對為一組;以意義分,正對、反對為一組。言對事對各有反正,兩組互相包容。在具體運用方面,劉勰指出“碌碌麗辭,則昏睡耳目。必使理圓事密,聯璧其章。迭用奇偶,節以雜佩,乃其貴耳。”
劉勰生活在殊重駢儷的時代,本人又對其青眼有加,一部洋洋大觀的《文心雕龍》,通體駢儷為文,足證其愛。故所倡之法,可謂獨得神髓,深諳三昧——駢散間出,方顯錯綜之美,長短雜用,乃有靈動之活。
《夸飾》專講夸張。劉勰沒有像今天這樣從形式上將夸張分為擴大式、縮小式、串前式等加以研究,而是抓住夸張得是否合乎事義情理這一關鍵,將夸張分為兩類并指出其不同效果:“然飾窮其要,則心聲蜂起,夸過其理,則名實兩乖。”——如果夸張得合情理得神髓,就會引起強烈共鳴,反之,就會違背事實不合情理。
今天,我們如果面對這樣的夸張——“麥秸粗粗像大缸,麥芒尖尖到天上。一片麥殼一片瓦,一粒麥子三天糧。秸當柱,芒當梁,麥殼當瓦蓋樓房,樓房頂上寫大字,社會主義大天堂?!薄坝衩椎咀用苡譂?,遮天蓋地不透風。就是衛星掉下來,也要彈回半空中。”——誰能不深切地感到劉勰所論,切中要害而又至關重要呢!
此外《比興》講到比喻,《事類》講到引用,都有不刊之論。茲不贅述。